[1]
最先发现我母亲不对劲，是在去年二月份的时候，那时候新年刚过世界洋溢着新春喜庆的氛围。
忙碌了一年的我正躲在家中柔软的沙发上看书打发着无聊的时间，突然哥哥言生的未婚妻俞嵐打电话给我。
虽然言生哥与俞嵐小姐没有形式上的结婚，但是也已经共同居住在一起了。他们同母亲一起居住在一栋位于郊区的别墅里。别墅独门独户，后院还有私人游泳池，也算得上是气派了。
在我高中毕业之前，我和父亲也同他们居住在一起。
不过上大学之后，我立刻离开家，开始了独居的生活。这也是我去世父亲的意思。他认为，应该从学生时代就学会独立自主，要离开双亲的保护变得坚强，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。他还说过希望在去世之前抱一抱自己的孙子。
不过这也变成了一种奢望了。
我的父亲是一位有名的企业家，白手起家创立了一所垄断了本市的债权公司，事业一帆风顺。对家庭也是非常负责，并没有因为身价变化而勾搭其他的女人，一心一意对待母亲，对家庭负责。
然而就是这样如此优秀又是个好男人的父亲，却在我上大三那一年突然心肌梗塞而倒下，突然间撒手人寰，年仅59岁。
当然我也同一般人一样，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承受了不小的打击，虽然他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一位严格的父亲。
不过更让我担心的，是我的母亲。
……
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母亲跟言生哥他们，相处的非常融洽。言生哥他本就是父亲的得力助手，工作上成绩斐然，才德兼备品学兼优。自从父亲去世后，公司在他接手下不仅扩大了原有的规模，而且还朝着其他行业方向发展。蒸蒸日上的朝着好的一面发展。
然而我依旧是一个人在外居住。
尽管母亲不止一次打电话给我，劝说我可以搬回家居住。但当时，我是一门心思扑在大学课题的研究上。我很早就希望自己能够在大学毕业之后考上研究生。
老实说，念书和为人处世，和有幻想着研究所中的研究主题等等，已经塞满了我的脑袋。不过也是托家庭的福，我并不需要为金钱发愁，言生哥全力支持我的志向，足以保障现在和将来的生活。
然而事情并不同我理想中那样发展。尽管我努力过了，却还是落榜了……
这个打击曾让我一度一蹶不振，也有几次想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……
好在最后我还是挺过来了，或许是有功于父亲对我的家庭教育，让我成为了一个坚强的人。或者是想到，如果我的母亲听得我去世的消息，会是一副怎样痛苦的样子。一想到这，满满的负罪感将我包围，这个念头也随之被打消了。
重新振作起来的我，尝试步入社会。然而麻烦再一次出现了。
不擅长交流，甚至对社交感到恐惧的我，在寻找工作的途中屡屡碰壁。不过我依旧是凭借着过硬的学历，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。
出乎意外的是，在职场上，我却是一帆的风顺。入职几月就得到了老板的器重，升职加薪。
就这我想着生活会因此好起来时。
然而……
“忘悠，母亲好像有些不对劲……”
去年二月份的晚上，新年刚过的晚上，言生哥的未婚妻俞嵐突然打电话给我。
“虽然言生说……是我想太多了，人老了记忆力下降是常有的，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……忘悠你能回家一趟吗？”
对于嫂嫂的要求，我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？我究竟是用怎么的词语拼凑成语句糊弄她的呢？我似乎已经忘记了。
虽然只是一年前的事情，难道记不清是理所当然的吗？我一直在心里逼问自己，在痛苦中挣扎。
无法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，选择性将一些痛苦遗忘。真的是被我忘了吗……尽管我曾无数次自责自己，无数次寻找着借口为自己开脱，但是夹杂着罪恶以及痛苦的回忆，在我内心留下一道永远抹不去是伤痛。
殊不知这次的拒绝，会成我一辈子后悔莫及的决定。
[2]
我痛苦地叙述着曾经的过往，双手不自觉得颤抖起来。脸上是毫无血色的面容，看起来……就像是死了一般……
如此反常的我，着实把负责上菜的服务生吓了一跳。
“忘悠先生你，一定很痛苦吧……”
坐在对面的女孩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，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心安。
“谢谢……”缓过神来的我如此感谢她。
“忘悠先生你真的不必自责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……我是后悔当时为什么听从俞嵐的建议，如果当时我回家看一看，或许也……”
“忘悠先生，真的不是你的错……”她重复着自己的结论，似乎是想要安慰我吧。
“昭夕，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，只是……”
只是……
只是我无法原谅从前的自己，虽然我知道不是我的错……
但我依旧会时常在心中问自己，真的不是我的错吗？
如果当时……虽然我曾不只一次在心中假设。
如果当时我回家看一看母亲，真的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吗？或许可以，或许也只是徒增悲伤。
但是心中的这块巨石，就是落不下……
人呐，就是这种生物吧。只有在失去之后，才觉得后悔。只会在事情发生之后，才会如此说，“如果当时我……就不会……”
人们总用这种借口给自己的愚蠢开脱，来企图安慰自己。
[3]
“那你觉得究竟是哪里不对劲？”
记得我是用这样的口吻闻俞嵐，对于她几乎是每天的电话骚扰，我终于是无法忍受了，索性就答应了下来周末回家陪着她跟母亲，到附近的医院做检查。
然后就如此，不耐烦问地反驳她。
“人老了忘记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吧……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，又一次他出门慌慌张张地寻找领带，最后发现领带已经系上了。”
“但是……上个月的时候，母亲她……”
虽然隔着电话，但我听得出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。
直到这个时候，我才回神来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。
“母亲她……对着空气叫着去世父亲的名字……”
我咽了咽唾沫。
“他总是对着空气说着什么，‘下班了早点回家’，‘路上小心’之类的话。而且吃饭的时候，总是多摆一双碗筷。”
“言生哥他，知道吗？”我颤抖地问道。
“他根本不在家，他不在家！”俞嵐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。在我的追问下，才得知，原来最近公司遇到了一些债务麻烦，言生哥他总是加班到很晚，近几个月来他索性就住在公司里了。
原来在我离家的这段时间内，不知道家中发生了如此的变故。
挂断电话后，心中的不安让我久久不能平静，连夜收拾好了东西，像是逃命一般地回到了家中。
到了之后就发现，家门口一辆救护车闪着红灯。一群白衣大褂将一副担架缓缓抬进车内。
身后跟着的，是扑在言生怀中痛哭的俞嵐。
[4]
“然后我似乎就跟你的遭遇一样了……”
“被……”
我苦笑着点点头，虽然曾经每次回忆起这段糟糕的经历，都会让我觉得痛苦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只要昭夕在我的身边，会让我感到久违的平静。
“自从那件事过后，言生哥他……就宣布跟我断绝了关系……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或许是一时冲动吧，就像你。或许是他讨厌我这个，不作为的弟弟吧。”
但是我所担心的事情，也不仅仅是这些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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